理解、珍惜,誰都想要這樣做,可是真正做起來又談何容易?也不記得到底是誰唱過:現(xiàn)實中幸福永遠缺貨。
唱得多好。唱得多對。唱得多傷人。
就在不久前,蘇勤目中無人地挽著沈城銘的手臂,幾乎想要每分每秒都不放過地向全世界宣布她蘇勤就是最幸福的那個人。那個時候,爸爸珍視著媽媽,媽媽也包容著爸爸,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得像童話。他們的愛情就是蘇勤和沈城銘禮膜拜的不朽神話,現(xiàn)在想想,也是不是這個世界太現(xiàn)實,而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太過幼稚。
事到如今,潦草結(jié)束的所謂愛情地印證她的簽名:生活不是勁舞,沒有愛一生的版本。
沈城銘總是說這句話太消極,一直讓她把改掉。蘇勤也覺得她和沈城銘是會白頭到老的,這樣的簽名簡直太不寫實,可是總是說著要改,卻一直也沒真的去改,何況她也想不到一句更能讓她過目不忘、深深愛上的美句。
什么啊叫一語成讖,她想她用血淋淋的現(xiàn)實驗證。
“不回去,回去他們就直接去拿離婚證?!?br />
“蘇勤……其實……”成珞珞還想繼續(xù)循循善誘。
蘇勤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講這個,總之他們不讓我舒服,我憑什么啊讓他們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們的新生活!憑什么啊!”
成珞珞無言,蘇勤有些煩躁地耙耙亂糟糟的頭發(fā),突然想起這是沈城銘的招牌動作,便立刻停下,然后更加地煩躁地扯開門就走出去。
其實蘇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執(zhí)著些什么啊,該放手的一味強求,該堅持的卻提前退出,明明知道怎樣是對怎樣是錯,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著一個偏離正確軌道的方向前進著,明明知道只要稍稍轉(zhuǎn)一轉(zhuǎn)身、回一回頭就能再度擁有溫暖如初的懷抱,卻還是執(zhí)拗地想要一個人地生活下去,這樣自私的自己,憑什么啊擁有人們世世代代都在追求的所謂幸福呢?
其實她知道,這樣的她,真的是個嬌慣壞的孩子。被壞的傻孩子。被壞的蠢孩子??尚娜缑麋R的她還是想要再倔強一回,哪怕最后落得個遍體鱗傷。
很多時候最倉促的決定反而最容易落實,“擇日不如撞日”的古話是有道理的,出門就準備搭乘回校的公交,還沒等到熟悉的那路車就看見匆匆趕來的成珞珞,手里還拎著自己忘掉的那一大包雜物。
星期五才和沈城銘確定分手,星期六爸媽就很委婉地告訴她他們決定離婚,蘇勤雖然活得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烧f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而且還是個一直浸潤在甜膩快樂中的小女孩,她不是鐵打的,她也不是女金剛,她也會害怕,她也會彷徨。
可是為什么啊,她最信賴最在乎的人偏偏都認為她已經(jīng)足夠堅強,堅強到可以把所有的世事滄桑、人世情長通通囫圇吞棗地咽進肚中。
她做不到。她也受不。
所以怒火中燒、滿腹委屈的她收拾一堆或許都用不上的東西,然后很俗氣地離家出走。說是離家出走,其實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她不過是來朋友家借宿一宿,而且永華高中的學生連個周末都是不完整的,星期日下午他們就得全部返校。
蘇勤的爸媽很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她最多也就是提前回到學校,而且他們的女兒還有一個頗得二老歡心的小男友,他們放心。而且他們也知道蘇勤吃不吃,這個時候離婚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這是不可能再妥協(xié)的決定,所以倒不如讓她自己好好冷靜冷靜,說不定沈城銘那懂事的孩子還會幫著勸勸她理解他們。
而他們又怎么會知道,蘇勤和沈城銘那對好得不能再好的小情侶竟然宣告分手,而他們對蘇勤離家出走坐視不理的態(tài)度更是讓本就心頭拔涼的蘇勤心如刀割。
“我剛剛脾氣暴躁?!碧K勤忽然細聲細氣地說,但口氣還是強得像個女土匪。
成珞珞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就從來都是特別容易不耐煩的,一句話沒說好就翻臉不認人?!?br />
“謝謝……”其實蘇勤是想道個歉的,可話到嘴巴她還是說不出口,于是就變成低低的一句感謝。
“呵呵,”成珞珞不在意地咧咧嘴,順手把拎著的東西遞給她,“到學校就早點歇著吧,多休息休息,我下午就回來陪你就。”
坐在公交靠窗的位置上,蘇勤想成珞珞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解她的人,現(xiàn)在雖然只能自己一個人,可她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平靜鎮(zhèn)定,當然,這不代表她的小腦袋里沒有依然盤踞著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之所以不堪回首,是因為當初的美好太過華麗,一個不注意就會觸碰到她最脆弱的神經(jīng),有些傷痕,結(jié)疤,不痛,但細細觀望卻也觸目驚心。
等回到學校,就像是回到一個為躲避傷害而編織的牢籠,痛覺應該就不那么吧,難受應該就不那么強烈吧。
是誰說過,愛一個人而戀一座城,蘇勤覺得自己一直都活在沈城銘為她建造的溫馨城堡里,不知人情冷暖,不懂世事無常,真的,蘇勤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聽到整座城轟然崩塌的聲音。更為悲哀的是,她竟記不起陪伴她青春的城堡是什么啊模樣,那些往昔,早就被微咸的海風吹散,越飄越遠吧。
她突然恨自己,都不曾好好凝視過環(huán)繞著自己的完美時光。
恍惚間頭痛裂,暈眩的感覺強烈到撕扯著心肺,很久都沒再暈車的她這才驚覺,原來,暈不暈車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取決于乘車者的心情的。
終于聽到熟悉的站臺名,蘇勤慌不擇路地沖下車,不顧形象地在一顆高大的梧桐樹邊吐個一塌糊涂,奇怪的是她沒有感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難受,仿佛整個人都麻木。好吧,她忽然很想知道,習慣傷痛算不算也是一種收獲?
昨天晚上沒吃晚飯,今天早上又直接略過早飯,蘇勤的胃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啊可以吐的東西,嘔半天的苦水后她終于掏出紙巾擦擦嘴,抬起頭,“永華高中”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躍入眼簾,這是整個A市升學率最高的高中。
可是她和沈城銘決定一起考來這里并不是因為這所高中的教育設施有多么完善,師資力量有多么強大,只是因為有個叫“趙詠華”的女歌手曾經(jīng)聲音細膩地唱過一首叫做“最浪漫的事”的歌曲。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愿望
你就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就放我在心上
你就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guī)憔驼业教焯?br />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講你就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就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就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
你就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
那是曾經(jīng)蘇勤和沈城銘一起為之奮斗的未來。
他們一直無比堅定地相信,從學生時代開始戀愛,然后一直走到結(jié)婚,那會是最最牛的事情。
所以他們選擇這里,幸運的是他們也雙雙考上這里。雙方父母之所以不反對他們早戀,不僅僅是因為兩家是世交而且都很喜歡老友家的孩子,還有一個決定的因素就是他們徹底打破“早戀危害學習”的魔咒,分課前兩人總是流坐第一把交椅,分科后文理科的其他學生每次考完試從來都不會再關心誰是第一,因為第二才是他們尚有機會爭取的巔峰。
高中時代,成績優(yōu)秀是個多么有力的標桿,所以蘇勤和沈城銘,是一直沐浴在廣大人民群眾的誠摯祝福中的。
蘇勤突然不知道該往哪里走才好,眼前分明是個比自己家還要熟悉的地方,可就是傻愣在原地動彈不得。是的,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那么,去哪里,又有什么啊不一樣?走或停,又有什么啊好計較?
拖著亂七八糟的一大包東西,蘇勤有種步履維艱的滄桑感,以往的每次路過都是暖陽微風的陽天,不過是少一個沈城銘,為什么啊原本五彩斑斕的人生就彌漫灰的大霧,最讓蘇勤深惡痛絕的是,每一個角落似乎都藏著他笑得無邪的那張俊臉,刺痛她心里每一個懦弱的角落。
那個蘇勤曾經(jīng)以為會一輩子不離不棄的笑容,如今已成為蘇勤心底泛濫成災的憂傷,蒼白她的執(zhí)著,諷刺她的回眸。
她問自己,沈城銘,沈城銘,你就到底有什么啊值得我如此深愛?也許很多時候,我不過是對你就太過依賴罷,她們說得對,蘇勤那個猖獗囂張的丫頭,很早以前就被沈城銘慣壞吧。
可是真的想到以后的路,她一個人要怎么走下去呢?暗無天日的疼痛過后,是不是今后的人生都要在冰冷的夜里醒著數(shù)傷痕?人世間感情的虛偽,蘇勤覺得這些天她已經(jīng)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從頭看到尾。
第三章 :城堡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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