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釋重負(fù)

    “下面開始搶答題?！?br />
    原來是這樣啊……蘇勤和成珞珞都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后很默契地一起吐出來，逃過一劫的感覺不要太爽啊。

    “請問……”老師故意留個懸念，大家都屏息等待的關(guān)頭她突然特別洪亮地問出來，“蘇勤手上有多少根汗毛？”

    霎時間哄堂大笑。

    蘇勤和成珞珞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比以往每次被老師點(diǎn)名批評加起來還要更加無地自容。

    真的是很會諷刺人的老師啊。蘇勤恨恨地想，不過更讓她生氣的是沈城銘很大聲很清晰的笑聲。那笑聲，明顯比其他人多一點(diǎn)特殊的意思。但蘇勤真的不好意思再回頭去探究。

    本以為被大家笑笑也就不之，沒想到下課后老師又把蘇勤和成珞珞給叫到辦公室。

    蘇勤情愿被她再挖苦諷刺一番，也不想聽她苦口婆心地長篇大論，大道理誰不懂誰不會說，可是真正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有幾個愿意循規(guī)蹈矩、墨守陳規(guī)？

    “成珞珞你就先回去，蘇勤你就留下?！?br />
    “哦?！背社箸笕玑屩刎?fù)，頗為擔(dān)心地看蘇勤一眼，似乎想告訴她是魔鬼，千萬要淡定。

    蘇勤翻她一眼，兒郎當(dāng)?shù)卣驹谠?，腿抖得跟什么啊似的?br />
    等成珞珞走遠(yuǎn)，年輕的英語老師才語重心長地開口：“坐吧?！?br />
    “不用。”

    “不要在我面前擺高姿態(tài)?！崩蠋熞灿行馈?br />
    蘇勤用鼻子哼一聲。

    “不要以為你就自己成績好就有多不起，有時候人還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否則你就都想象不到你就以后會摔怎樣的跟頭?！?br />
    蘇勤悶悶地在心里想，果然英語學(xué)多的人就是漢語語言組織能力有問題。明明幾個字就能表達(dá)的意思，她非要整出個長得讓人心煩的長句子。

    英語老師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一大堆，才發(fā)現(xiàn)蘇勤竟然放空，估計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就算一沒留神聽進(jìn)去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句話也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

    “腿不要抖！”老師的一聲厲喝把思緒恍惚的蘇勤嚇得渾身一哆。

    “有病啊?！碧K勤用微不可聞的音量嘀咕。

    “你就說什么??！你就再說一遍！”本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英語老師終于然大怒。

    蘇勤滿不在乎地噘噘薄薄的小嘴。

    “你就給我在這站好！”從未受過這等氣的老師氣得快要發(fā)抖，狠狠地把辦公室大門一帶就出去，留蘇勤一個人待在空蕩的辦公室里。

    她出去后又轉(zhuǎn)回來拿走遺落在辦公桌上的英語書時，蘇勤想這小老師還真是挺敬業(yè)的呢。其實(shí)她知道老師本意不壞，而且在班上也是苦心一片地開個玩笑，也許在她看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吧。

    但是，誰讓她在“小旋風(fēng)”最郁悶的時候招惹她呢，最嚴(yán)重的是，竟然害她在那個人面前難堪丟臉。蘇勤想，她要怪就怪沈城銘那個小壞蛋去吧。

    雖然只能一個人無聊地在這里等到放學(xué)，但不管怎么說，她的一腔怨氣算是發(fā)掉，再說，她本來也沒多大興趣去聽那些沒勁的課。

    她找最舒服的椅子坐下，還原地轉(zhuǎn)一圈，手也沒閑著，不停地翻看著老師桌上擺著的零散的物品。

    咦？這不是上次她陪成珞珞去給成媽媽買的保溫杯嗎？怎么會在這里？她趕忙翻翻桌子主人的工作日志，姓名那一欄赫然寫著班主任的大名，那么醒目。

    難道是萬惡的班主任沒收的？不會這么惡劣吧？可是她怎么會不知道？！轉(zhuǎn)念想想，自己有事沒事困不困都成天趴在課桌上，也許錯過不少重要的事情吧。

    真過分，她正在腹誹著腹黑的班主任，突然發(fā)現(xiàn)杯子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賀卡，她拿起一看，上面正是成珞珞娟秀的字跡：“老師，元旦快樂！”

    那么醒目。那么刺目。

    雖然沒有署名，但蘇勤十分確信那是成珞珞的筆跡。她同時不確信的是，她是不是真如自己想象中那么解她最好的姐妹？最糟糕的是，她都不知道這個“最好”是不是用在錯的人身上。

    正在發(fā)呆中，緊閉的門吱啦一聲開。

    她嚇得一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起來。

    門口傳來既陌生又熟悉的嗤笑聲，她一慌，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定定地看著來人。

    “我還以為勇猛無比的蘇小勤同學(xué)天不怕地不怕呢?！?br />
    “我怕什么??？！”蘇勤聲音還有些顫顫的，但她還是擺出絲毫不肯低頭的架勢，輸啥都不能輸氣場，蘇勤一直秉承著這個原則。

    沈城銘但笑不語。

    “懶得理你就?！碧K勤一跌坐回椅子上。

    “唉……我在轉(zhuǎn)學(xué)第二天就冒著天大的風(fēng)險逃課出來搭救你就，你就還這么不領(lǐng)情……唉，我真的很同情可憐的我自己啊?！鄙虺倾懝首魑乇獗庾?。

    蘇勤最不喜歡撒嬌的男生，可是此時此刻，她打心眼里覺得沈城銘是真的好可愛。她都想伸出手去他沒什么啊肉的腮幫子。

    “拜托……我都這么可憐，你就也不賞個臉？”沈城銘賣萌依舊，裝純不歇。

    蘇勤樂，但嘴上依舊是怎么都不饒人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br />
    “那好吧，壞人我就不陪你就，拜拜?！鄙虺倾懼刂氐貒@一口氣，作勢就要離去。

    “唉唉，別走啊，哼哼，小氣鬼，說話不算話！”蘇勤也懂得見好就收。

    兩個年輕莽撞的小年輕不理會可能出現(xiàn)的結(jié)果，一起逃壓抑的辦公室，跑到場綠油油的草坪上曬著太陽聊著天。

    也不記得到底聊些什么啊，總之兩個人相當(dāng)投緣，蘇勤真真覺得“酒逢知己千杯少”這句話實(shí)在是太應(yīng)景。

    說著說著就聊到彼此的朋友，蘇勤才從心頭拂去的烏云又聚攏起來。

    “怎么？”沈城銘有點(diǎn)不著頭腦，雖然他才轉(zhuǎn)學(xué)過來不到三天，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蘇勤和成珞珞就跟連體嬰兒差不多，不管去哪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難道這樣無間的兩人其實(shí)貌合神離？太可怕……唉，你就們女孩子的心思啊，還真是挺難猜的。

    蘇勤想想，說：“要不我跟你就講個笑話吧?！?br />
    “恩？”怎么突然又要講笑話？想不通啊想不通……果然是有別啊，區(qū)別的別。

    “有次上課，語文課，老師找同學(xué)上去默寫，一共找四個人，我和小，”頓一下，似是若有所思，不過很快就又神如常，“我和成珞珞都被叫上去，等默寫完，老師都沒看我們默寫得對不對，就特別幽默地說一句，除成珞珞同學(xué)，你就們?nèi)?，一個是狂草派的，一個是亂倒派的，一個是縮頭縮腦派的?！?br />
    蘇勤還沒說完，沈城銘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蘇勤也跟著傻笑。

    沈城銘有成竹地說：“你就就是那個縮頭縮腦派的吧？”

    “哎？你就怎么知道？”難道傳說中的神童真有未卜先知的特異能？不會這么懸乎吧？

    壞壞的沈城銘同學(xué)再一次賣起關(guān)子：“你就猜。”

    蘇勤白他一眼，決定收起自己能殺死貓的好奇心說完那個不算笑話的笑話：“當(dāng)時我也覺得挺逗的，特意盯著黑板看好久，后來我對小，成珞珞的字就變得特別，不管她怎么刻意改變字體我都能從一大堆字里把她寫的那個找出來。”

    見蘇勤說得認(rèn)真，沈城銘也很認(rèn)真地問：“你就不會就因?yàn)檫@個一直對她有意見吧？”

    蘇勤郁悶地朝瓦藍(lán)瓦藍(lán)的天空翻一個史無前例的大白眼：“你就以為我跟你就一樣是個小氣鬼啊?！?br />
    “其實(shí)你就字寫得很漂亮啊?！鄙虺倾懞雎运谋梢?，以德報怨地夸道。

    很久很久以后，沈城銘對蘇勤提前過這件事，因?yàn)橛芯湓捲谶@個時候他就想要告訴她：他的小氣，只對她。

    “得吧，沒幾個人不說我字寫得丑的?！碧K勤對他誠心誠意的夸獎不屑一顧。

    沈城銘薄薄的輕輕開合：“一個天生習(xí)慣用左手的人非要掩飾自己的才華，是別扭地要用右手寫字，寫得不如左手那么順暢，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蘇勤傻：“你就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

    除爸爸媽媽和她自己，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知道她的小秘密？

    其實(shí)她并不是覺得左撇子不好，相反，很多人都說左撇子天生聰明智商高呢。只是她很小的時候經(jīng)常被小伙伴們嘲笑，小孩子的世界里，大家都喜歡和自己一樣的，排斥和自己不一樣的，而那個不一樣的，究竟是比大多數(shù)人好還是壞，已然不那么重要。

    牛脾氣的蘇勤一犟起來連天上的月亮都能生生拽下來，終于她也開始習(xí)慣用右手，時間久，大家也都忘她是那個喜歡用左手的小姑娘。

    雖然十幾年她還是覺得左手更方便，但除在家，她還是堅(jiān)持用右手。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字寫得歪歪扭扭的蘇勤其實(shí)練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當(dāng)然，只限于天賦異稟的左手。

    “觀察出來的?！鄙虺倾懱^坦誠，以至于聽上去都少點(diǎn)真實(shí)。

    是誰說的，真話和假話都沒有真假摻半的話更容易讓人相信。

    “騙人……”蘇勤半信半疑。

    沈城銘打個漂亮的響指：“信不信隨你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