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向往

    由于對新學校充滿向往，雖然剛剛離開原來那所學校，但內(nèi)心里覺得那里似乎已經(jīng)是一個遙遠模糊的回憶了。但對那兒也真沒什么留戀的，和老師和學生都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其實還沒來得及和他們發(fā)生感情。基本上在學校里的時候我一直是孤孤單單的獨來獨往。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我性格太有些孤僻了，而且是如此的毫無特點，什么也無所謂，真是不可思議，就比死人多一口氣而已。

    其實我心里以為的是我這叫做清高，不把他們話在眼里而已。

    去了縣一中，我最期待的是住宿情況肯定會大有改觀，現(xiàn)在住的宿舍就是二間平房子里面地上擺著一層床板，上面密密麻麻擠著兩個班六十多個住校生。晚上出去上個廁所，回來后就沒地方了，睡的時候都得側(cè)身，想來個全身的舒服點的姿勢，旁邊的兩個人就沒法睡了。入學第一天，由于來的稍晚些，到宿舍一看，，被褥已經(jīng)摞了兩三層，這似乎意味著晚上睡覺人摞人也得兩三層。

    于是當天晚上，每個人心照不宣，才六點鐘就躺在床上占地方，睡的晚點的，只得往里硬塞，最后還有七八個人睡不下，沒辦法，把這事匯報給了班主任，兩個班的班主任親自過來打點，他們各從最邊上開始指揮學生，你，再靠靠墻，你，貼住他的背，你，把身子側(cè)起來。

    就這樣，居然神奇的把這七八個學生按排妥當。但地方如此緊張，于是一些惡心鬼為了擔心失去根據(jù)地，晚上就把小對著床板中間的縫隙尿到了地上。時間一長，宿舍永遠彌漫著陣陣尿騷氣。同時滋生出了許多新物種，各類叫不上名來的小爬行動物，自然界出于維護生物鏈的需要，終于宿舍出現(xiàn)了大型生物，老鼠。到了晚上，就在被子上悉悉索索的爬來爬去，尋找食物或者尋找伴侶搞對象。有時不注意就跑到了某個人的臉上，但這廝用手一把打掉，用被子蒙住臉繼續(xù)睡。

    如果去了縣一中，肯定不是這種情況，說不定是一人一張床，我是欣喜的想到。是不是就和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學生們一個個都是打扮的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而宿舍里整潔講究的上下實木床鋪。

    嗯，一定是的。

    我爸和我媽關(guān)于在這個問題上意見也出奇的一致，而且意志堅定。他們自以為是的以為，繼續(xù)呆在這所教學條件一般的學校極可能會毀掉我，只要去了縣第一中學校，我的未來肯定不可限量。而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但是縣一中不是那么好進的。

    那段時間，我爸天不亮就步行十多里去鎮(zhèn)子上坐公共汽車，到縣城里去托人找關(guān)系。忙活了一個多月，終于有了眉目。

    我爸找到了他小姨的妹夫的侄女的公公，這個家伙在縣政府衙門工作，所說很有些本事。我曾經(jīng)有幸見過他一面，當時正好鄰近一個村子有人家辦喜事，而他和這家人算是親戚。我和同村的伙伴去看熱鬧，見到了傳說中的他，他被眾人包圍著，舉手投足官腔十足，擺著一幅虛偽的臭面孔，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貨色。

    事情并不是一帆風順的，起初估計被人家給無情拒絕了，我爸鍥而不舍的跑了好幾趟，每次去的時候都大包小包的帶著土豆 小米 豆角之類，也送了不少真金白銀，事情終于有了轉(zhuǎn)機。

    據(jù)我爸回來吹噓，當時這個人直接給縣一中的校長掛了個電話，校長在電話里唯唯諾諾的說：“來吧，可以安排在我們學校同年級最好的班級里，來了直接找90班班主任鄭老師就行了，我就給安排好了。”

    一路上我媽不停的打聽縣一中的位置，繞了好幾個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了。站在學校的大門口，我看著大門一側(cè)金光閃閃的一串大字：壺口縣第一中學校，內(nèi)心波濤洶涌，激動不已。

    我終于來了，從現(xiàn)在起，我的人生就要掀開新的一頁了。

    找到了一中，下一步就是打聽這個鄭老師。這就好辦多了，問到第二個人的時候就問到了。

    鄭老師的家就在學校大院子里，學校的東北側(cè)有一群單層家屬房，鄭老師的家就在其中。

    我媽領(lǐng)著我去了班主任家里。鄭老師看起來五六十歲，留著偉人頭型，全體集中向后，胸門的兩頭形成兩個角，真夠搞笑的?？雌饋硭崆榈?，當他一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沒有了。

    我媽帶著謙卑的笑臉，說了一大堆違心的奉承話，給他小孫女發(fā)了二百塊錢。我對我媽出手如此大方驚訝不已，過年我走了十幾家親威，總共掙的壓歲錢才五十二塊錢。二百塊錢，得我爸當建筑小工連著干兩個月，我家正養(yǎng)的那頭豬喂四個月，我家的兩畝玉米地長一年，還得把玉米粒全掰下來才能賣這個價。

    老鄭領(lǐng)著我和我媽去認男宿舍，我到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比原來那個鬼地方也好不到那兒去。唯一不同的是原來床板直接鋪在地上，現(xiàn)在架起來離地七八十公分高，人數(shù)略少，有不到三十人，但每個人都帶了一個巨大的箱子和許多行李，不明白這幫家伙帶這么多東西干嗎。如此一來，本來不該緊張的地方顯得擁擠不堪。

    我的行李已經(jīng)寄放在一個親戚的家里，先認一認宿舍后，下午就把東西全搬過來，從此以后這就是我的新窩了。

    下午我媽把東西全給我搬過來，在床鋪上擠了一個位置，然后就暫時沒有什么事情了。我媽還得趕下午五點鐘的車回去。

    上晚自習時，我被老鄭領(lǐng)著去了教室里，看著一片陌生的面孔，我激動不已，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有好幾個女生十分漂亮，而且感覺和鄉(xiāng)下學校里的完全不同，人家的皮膚那么白，穿戴那么時髦，就和電視里的一樣，有的甚至都說著普通話，真是不可思議。原來學校里的女生即便五官再好看，臉蛋也是紅紅黑黑的，一看就是山溝子里的女娃。

    但是他們性格都怪怪的，我充滿諂媚的主動找話題聯(lián)絡感情，他們也是帶理不理的，甚至假裝沒聽見。

    下了自習回到宿舍里，大家在一起玩鬧著，熱烈的聊著天，說那個那個女生是不是對誰有意思，而那個女生長的丑死了。在歡騰的人群之中，我發(fā)現(xiàn)一個孤單的身影，他的個子幾乎跟我差不多，矮胖矮胖的，不像我，屬于單薄靈巧型的，預示著還有較大的上升空間，而他，我看也就定型了。

    大家沒人對我這個新來的學生感興趣，于是我坐到了那個小男生身邊。猶豫片刻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是新來的吧？”

    我說道：“嗯，我叫劉小東。”

    他說道：“李波。”

    說完他又將頭扭向了一邊，顯出似乎不太愿意和我深入交流的意思。真是個怪人，怎么就沒法溝通呢？

    過了一會，他拿起臉盆要去打水，突然轉(zhuǎn)身問我：“我去打水呢，你去不去？”

    我喜出望外，高興的說道：“你等等我，我也去?！?br />
    我拿起自己的臉盆跟他相跟著出去了。

    他的話也不多，一路上幾乎無話。而我也不是個擅長交流的人，我倆就這樣相跟著默默無語，之間我問了一句：“打水的地方在哪兒？”

    他回了一句，三個字：“跟我走?！?br />
    我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方才發(fā)現(xiàn)，以前原來宿舍里的某些習慣，這里仍然存在。仍舊有人往地上滋尿，甚至有人半夜不愿起來去外邊上廁所，干脆站在床板邊上，悉悉哩哩的將尿排在地上。

    好在沒發(fā)現(xiàn)有耗子活動了，就是聽到有那種類似的聲音，也是在床上，我感到安全多了。除了晚上的棲息環(huán)境，我別無他求。

    我已經(jīng)上了兩天課了，這兩天里我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個好朋友。從目前的相處來看，李波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們已經(jīng)開始一塊去食堂打飯，一塊去上課，反正本來他以前就是獨來獨往，現(xiàn)在從天而降一個伴兒，自然也很高興。慢慢相處下來，我們之間的話也多了起來。唯一美中不足，這個孫子學習成績太差了，簡直笨的要死，長此以往會令我臉上無光的。

    學習對我來說倒不在話下。上初一時，在我們那個鄉(xiāng)下的爛學校，成績就好的不得了。其實訣竅很簡單，分數(shù)迷人才能有好看的女生迷上我，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如同孔雀開屏 公雞展示自己的美麗羽毛一樣，成績就是我的毛，我用它來向心儀的女生發(fā)出勾引的信息。考試完后發(fā)卷子的那一刻無疑就是我全年心情的高潮點。老師的微笑，男生的嫉妒，女生的傾慕，漂亮女生的眼神總是那么溫柔似水，這一切還都是在氣氛莊重的前提下，老師按捺不住激動之情念出我的名字，稍作停頓，再念出一個高分數(shù)，全班學生不約而同“哇啊…-”叫出聲來，然后我面嬌羞很不好意思的上臺領(lǐng)取自己的卷子。

    我覺得我擁有了這個世界。

    為了三百六十五天內(nèi)能爽這么三四把，我發(fā)奮學習，相比于一些偉人讀書是為了祖國，為了解放全人類，我的目的明確，為了漂亮女生的眼神。

    但這兒和鄉(xiāng)下不太一樣，我能感覺到新同學們家庭條件都不錯，父母全是機關(guān)單位的干部或者企業(yè)里的正式工。我和大家穿的鞋子 衣服都完全不同，這些細節(jié)無一不顯示出我是從農(nóng)村來的這個鐵的事實。

    我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原因，大家都不大理我，除了李波外還沒有一個人拿正眼看我一眼或者主動和我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