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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說:殘花爛漫 作者:飛兔大士 更新時間:2018/10/20 21:25:08 字?jǐn)?shù):3089 繁體版 全屏閱讀

    “六哥,把這小子弄回去我們好好的管教,說不定對我們還有用呢?”

    “你說的很對,我們把他賣了還能值幾個錢?!?br />
    命運(yùn)如此命運(yùn)多舛——讓我的心都傷透了,媽媽——如果你不想要我,為什么還要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來,讓我在這里受不該受的——痛苦,甚至遭受無法理解的——?dú)垺?br />
    “小子,乖乖聽話,六爺給你好吃好喝。如果不聽話,我看你的小手指很好看的,要不我給你割下來。”

    “你們要干——什么,求求你放我——走,我還要去找我媽媽,求求你們了,放我走吧!”

    “媽已經(jīng)不要你了,你還找他干什么,跟我們吧!我讓你比在媽身邊還幸福。今天我交你兩招,明天和我一起出去混,如果你偷的錢多,我就給你買肉吃?!?br />
    “不去,媽媽不讓我偷東西,你快放了我,我要去找媽媽?!?br />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好,我就讓你看看六爺?shù)膮柡?。小三,把他綁起來,我要教?xùn)教訓(xùn)他?!?br />
    “好的,六哥?!?br />
    媽媽你在那里,我快死了,我快被他們打死了,你快回來——快回來救我??!

    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血液似乎都已停止,空氣里有一種莫名的寒冷,慢慢的繞我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心跳微弱。媽媽我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我會等著你的,會——等著你的。

    天上的星星依舊寒冷,逝去的愛像窗臺上的薄灰,有風(fēng)就輕輕的動一下,走后卻依舊安靜。

    是上天有意讓我活下來,還是生命的承諾還沒有實現(xiàn),總之我沒有失去它,我又重新得到了它。

    可樂的味道混合了一種苦苦的傷痛,那種傷很古老,卻讓人不斷的留戀,是媽媽愛的缺口,而不是媽媽愛的放棄。

    “媽叫什么?!睈哿崮嵌思贝俚暮粑?,讓我感覺像瘋了一樣。

    “我媽媽姓李怎么了?!?br />
    “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媽姓張呢?剛才我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很大的綠牌子,上面寫著‘海外歸來的母親尋找十五面前丟失的兒子,希望這份遺失多年的愛,可以在隔著大洋的國度上繼續(xù)。母親張愛佳尋找兒子王長平?!?br />
    “這個跟我沒關(guān)系,你不要擔(dān)心了?!?br />
    “好的,拜拜?!?br />
    “張——愛——佳。王——長——平。媽媽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找我了嗎?媽媽是你嗎?”

    眼淚隨著夜空的流星一起滑落,滴在冰涼的手指上,偶爾會顫抖,偶爾會疼痛。

    媽媽十五年前你為什么要離開我,十五年后你為什么還有回來找我,還嫌我的心傷的不夠嗎?還嫌我過的不夠苦嗎?為什么還要回來,為什么?

    十五年前我們生活的很苦,但很快樂,可你離開了我。十五年后你生活好了,以為我還會回到你身邊,可你錯了,從十五年前你就錯了,一直到現(xiàn)在你都是錯的,我不會去見你更不會和你一起走。如果你愛我就不會把我拋棄了。

    生命本身就是個玩笑,累了就會停下了,等時機(jī)成熟了就會重新踏上錯誤的旅程。

    張愛佳,一個在我腦海里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名字,一個讓我痛苦的不能在痛苦的名字,一個曾經(jīng)拋棄我而又過我的人。你的殘酷像流沙一樣,細(xì)膩,頑固。卻不曾真心的關(guān)心過我。

    我很痛苦,在你走后沒有給我過愛,更沒有人關(guān)心過我。你不知道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愛是多么的重要,可你卻背叛了我們的承諾,背叛了我那顆愛你的心。我是愛你的,可我不愿意在看到你,因為我已經(jīng)傷透了心。

    陽臺是冷的,我的也是冷的,只有眼淚還帶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溫暖,可它已經(jīng)凍結(jié)了十五年,溫度自然也不會高到哪里。

    明天就是十五年前你拋棄我的日子,你的心不痛,可我的心卻撕裂般的痛。你還是回去吧!無論你在這里等待多久,我都不會讓你找到我的。

    手指不能動了,是抽噎的時間長了把最后的體力都消耗了,還是你的到來冰封了我所有的記憶。你走吧!走吧!

    放開我吧媽媽,我已經(jīng)很累了,你讓我走完這最后的路吧!請不要在來打擾我了,我承受不來了。

    剛剛清理完的煙灰缸里又堆滿了煙蒂。

    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

    媽媽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您好,哪位?!?br />
    “您好,我是愛玲的爸爸,你能不能馬上到我們家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好的,要不要我叫愛玲也一起過去?!?br />
    “不要叫她來,有些話我只能對你一個人說?!?br />
    “我馬上就過去。”

    早上的陽光像母親的淚,濕熱熱的。

    空氣里混合了我粘稠的血,腥腥無奈。

    為什么世界上會有這么多的孤兒,如果所有的父母多一點(diǎn)良心的話福利院恐怕是世界上最早倒閉的公益組織。

    流了十五年的淚,吸了十年的煙,吐了五年的血。

    想想愛玲也是很不容易的,從小就被父母遺棄,根本就沒有得到過親生父母的愛。雖然現(xiàn)在生活的很幸福,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她不會很單純的,她的心一定像蜂窩一樣千瘡百孔。她讓人憐愛,我卻讓人痛惜。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洪水般無知,如棄嬰般無奈。

    “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br />
    “伯父叫我來的時候,正好在街上所以很快就來了?!?br />
    我和伯父一起坐到歷史沙發(fā)上,他點(diǎn)了顆煙,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伯父,您找我來有什么事嗎?”

    “唉,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但不說總覺得心里有個結(jié),要是說了感覺好像很不合適。真的讓我很為難,所以把你找來了?!?br />
    “伯父,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說吧!能做的我一定會盡全力了,如果辦不到我會想辦法找朋友幫忙的。”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其實也不是什么要緊事。就是愛玲……?!?br />
    “愛玲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br />
    “瞧把你緊張的,愛玲她很好。只是我要和你說的這件事不是很好。”

    “什么事?!?br />
    “你要盡量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太激動了?!?br />
    “您放心吧!”

    “二十年前,我們把愛玲接回來的時候,她還是個吃的嬰兒。你伯母沒有生過孩子所以沒有,無法喂養(yǎng)愛玲,所以我們只好買粉來喂愛玲,可是我的工資又很低,買了上袋就沒有下袋。即使在這樣的生活里,我和你伯母都沒有讓愛玲受過任何的委屈,總是東借一點(diǎn)西借一點(diǎn)的讓愛玲吃好?!?br />
    “愛玲三個月大的時候,突然有一次暈倒了,當(dāng)時你伯母嚇的連走路都不會了,依靠在衣柜上不停的哭喊。我當(dāng)時抱起愛玲就往樓下跑。”

    說到這里的時候,伯父兩橫渾濁的眼淚滴到了手里的報紙上,慢慢的暈開,像歷經(jīng)了二十年的痛苦。

    “伯父,真辛苦您了。”

    “當(dāng)時沒有什么交通工具,有輛自行車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墒菫榱损B(yǎng)愛玲,我和你伯母是一分一分的掙,一分一分的花,根本就沒有額外的資金來購買自行車。還好我和鄰居處的不錯,當(dāng)時還是他載著我和愛玲去的醫(yī)院。如果現(xiàn)在他還活著我一定會讓愛玲認(rèn)他做干爹?!?br />
    這個時候伯母也老淚縱橫的坐到了伯父身邊,布滿口子的手緊緊的握著伯父蒼白的手指。

    我的眼淚也快要下來了,可是如果我也哭了,伯父伯母就更沒有希望了。

    “快到醫(yī)院的時候,由于過猛,自行車大梁折斷了。當(dāng)時那個鄰居撞到了膝蓋,疼的在地上直打滾。可他卻說‘快帶愛玲進(jìn)醫(yī)院,不要管我?!铱戳丝此\摯的表情后,不顧肩膀的疼痛抱起愛玲就往醫(yī)院跑,嘴里還不停的喊著‘醫(yī)生快過來??!我孩子生病了,快來救救她??!’”

    “我把愛玲送進(jìn)搶救室后,就蹲在地上倚靠著冰冷的水泥墻。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愛玲終于離了危險期,醫(yī)生說如果在晚五分鐘的話,愛玲可就真的沒得救了?!?br />
    “愛玲得的是什么病?。 ?br />
    伯父用粘滿淚水的眼睛看了看我,最后還是不心,頭又重新低了下去。

    “好了老頭子,還是對孩子說了吧!畢竟也沒多少時間了?!?br />
    伯父揮揮手示意伯母繼續(xù)對我說下去。

    “愛玲得的是心臟病。而且……?!?br />
    “而且,怎么樣。”

    伯母已經(jīng)哭的泣不成聲了,伯父也把頭深深的埋了下來。

    我走到飲水機(jī)前給他們倒了杯水。

    “伯父伯母,不要太傷心了,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就選擇忘記吧!”

    “孩子,有些事是能夠忘記的,可有些卻想忘也忘不掉。”

    是??!有些事是能夠忘記的,可有些事是想忘都忘不掉的。就像十五年前,我懇求母親忘記生活的痛苦,記得我們的愛??赡赣H永遠(yuǎn)的記住了生活的痛苦,忘記了我們的愛。而如今我乞求自己忘記母親給我的傷,卻在每個星星眨眼的夜里思念起母親滄桑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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