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下來,幾個人相處的其樂融融,為這個小院增添了許多的快樂。
尤其是洛小月,整天像只小喜鵲似的跟在蒼海身邊嘰嘰喳喳。
蒼海多半沉默無語,一開始是厭煩洛小月聒躁的聲音,但是慢慢地竟也把這個快樂小女孩聽進心里,品味著一個漁家女孩的歡喜哀愁。
漸漸地看小月的眼神多是平靜與祥和,少了原先的鋒芒。
天漸放晴,路上的積雪漸漸消融,院子里的大雪人雖經(jīng)過洛小月無數(shù)次的補救,但是依然毫無生氣的傾開來,似萬般傷痕破了的口子,一日不如一日地癱下來,以甚至一碰就碎,一即化。
一頓飯的夫過去,紫鍛帶覆在了一灘雪水上面——雪人化了。
洛小月的小臉上不浮上傷心表情,眼中噙著淚花,這個雪人可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了。
最后由蒼海拿紫緞帶和著些許的破棉絮做了一個雪人娃娃才讓洛小月破涕為笑。
萍水相逢終究多離散,聚時匆匆別也匆匆,這幾日追捕的事情稍有松懈,街道上貼的告示也七零八亂,僅剩的一角在風中似海中的水草,不斷地呼呼作響,招展飄搖,最后,竟被乍起疾風卷進了空中,最后混入路上的落葉中,隱入了蒼茫的大地,再也尋不著影蹤。
天邊燃燒著暗紅的云霞,漸漸地轉(zhuǎn)為如淡墨暈染,最后和著冷冷的海風,撕扯成斑斑點點如魚鏻狀,悄悄地隱入朦朧的夜。
沉甸甸的竹簍落寞的被擱置在沙灘上,潮水不斷的拍打著沙灘,仿佛對海灘有無盡的眷戀。
一陣強勁的海風吹來,洛小月打了個趔趄,幾跌倒,幸虧被蒼海扶住了。
“我們尋個背風處,哥哥給你烤東西吃?!?br />
“烤東西吃?”
莞爾一笑,點了點頭,“看我的!”拉起一頭霧水的洛小月。
蒼海尋來一捆干柴,在一個背風的地方,燃起一堆篝火。
紅紅的火苗攢動,瞬間感覺身上的寒冷驅(qū)走了大半。
洛小月好奇的看著忙碌的蒼海,滿心期待著即將烤出的美味。
“小月,稍等一會,哥哥馬上就好!”邊說邊拿起幾根樹枝削得又細又尖,將剛才拾到的小螃蟹、小魷魚、蝦爬子等放在火上烤著。
“這樣看著就覺得很香!”洛小月眼光掠過火苗,落在滋滋冒著香氣翻卷成一團的小魷魚上。新奇的期待讓她忘記了將要面臨的別離。
那滿心期待的眼神讓蒼海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每當母親在干凈素潔的小院里點起火盆,支起架子,他的眼光也是這個樣子的。
還記得那日是父親即將進京趕考,全家高興的圍在火盆旁,母親將烤好的食物放進泛著白光芒的精美盤子里。父親把酒問月,對酒當歌。當日母親臉上幸福的笑顏,父親的豪邁英發(fā),仿佛都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海哥哥,海哥哥?!鼻宕嗟穆曇舭阉麖挠洃浿凶Я嘶貋怼?br />
“哦,好了,來,小月嘗嘗!”眼前的火光跳躍,魷魚成卷,冒著令人的香氣。
“嗯。好香啊!”魷魚入喉,不住的贊嘆,圓圓小臉上眉眼彎彎,漾滿滿足的笑意。
“海哥哥,你嘗嘗!”說著遞過自己吃了一半的魷魚串。
蒼海咬了一口,點著頭說:,“嗯,味道還不錯!”
“嗯,太好吃了?!毙≡逻叧赃咟c著頭說。
……
篝火跳躍,搖曳的火苗不住攢動,映紅了兩個人的臉龐。
“海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嗎?”洛小月翻動著火上的烤的螃蟹。
無聲的點了點頭。
“可我會想海哥哥的!”眸子中升騰起朦朦霧氣。
天上星光浩瀚,映在海面上,泛著點點斑駁的光芒,遠處漁船上不知是誰竟然唱起了小曲,斷斷續(xù)續(xù),如同訴說著一個遙遠而飄渺的幽夢。
“等你長大了,可以去找哥哥,到時候我們不就又見面了嗎?”
“好是好,可是茫茫人海,小月去哪找海哥哥呢?”
“嗯,哥哥長大后肯定會去京城,小月,十年后哥哥在京城等你!”京城,注定是自己今生魂牽夢繞的地方!
“好,等小月長大了,小月去京城找海哥哥!”想著日后能再次相見,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滿憧憬。
“小月,哥哥送你個我娘生前最喜歡的金鳳釵,等你長大后,戴于發(fā)鈿,在茫茫人海中,我便能將你一眼認出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閃閃發(fā)亮的鳳釵,放在洛小月的手心。
“生前?”小心翼翼地問。
面朝大海,望向黑漆漆的海天盡頭,冷漠死寂的眼神一閃而過。
猶記得逃出來的夜晚,風雨交加,扯天扯地的雨如同發(fā)了怒的洪獸一般,怒吼著砸到地面。
破舊的房屋好幾處漏雨,接水的瓦罐滴答作響。
燈光如豆,母親無力的靠在邊。
“海兒,娘沒有什么留給你的,這個金鳳釵娘最喜歡,她是娘待字閨中時的物什,陪著娘度過了快樂的年少時光,你就帶著它留個念想吧?!?br />
“娘!”淚水迷蒙。
“快些走,如果不走,你爹會殺了你的!快走!”眼中雖戀戀不舍,但是口中卻催促著其趕快離開。
“娘!”少年撲在母親懷里,放聲痛哭。
“少爺!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風雷看著外面,焦急地催促道。
他得到消息,今晚他們將會來審問這可憐的母子。
“娘,你也跟我們走吧!娘!”少年痛哭著,拉著母親的手不放。
“娘不能跟你走,娘的不行了,會連累你們的!”
“風雷,我把這孩子就交給你了!你要……”哽咽著說不下去。
“小姐,放心吧,有我風雷在的一天,絕不會虧待少年!”雙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快走!”拉起少年,含淚扭頭沖進了暴雨之中。
淚水磅礴,傾盆的雨水將母子二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倆人剛躍上墻頭,就見一群人舉著火把沖進了后院,大夫人楊惠蘭眼冒兇光,惡狠狠地說:“把那個和孽種給我揪出來,狠狠地打!”
不一會兒母親被他們托了出來,“啟稟大夫人,云夫人不勝重打,昏過去了!”
“那個孽種呢?”
“可能是跑了!”
“跑了?給我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剛踏進院子的蒼顯達氣勢洶洶地說。
“是!”眾人齊齊跪下。
“海哥哥,你怎么了?”洛小月小聲地問。
他的海哥哥眼神中為何如此冷漠,仿佛寸草不生的荒漠,近在咫尺,卻又似在天涯。
“哦。”收回自己的思緒,眼神中又恢復到剛才的平靜。
“海哥哥,這個釵是生前的,太貴重了,小月不能要?!?br />
“拿著吧,每當看到這個釵,就想起了一些傷心的往事,你且拿著吧,權(quán)且當作替我保管,日后再見面時,給我便是了。”
雖然心中覺得不應(yīng)該收如此貴重之物,但看到蒼海那堅定的目光時,不點了點頭,將金鳳釵收進懷中。
忽的想起了什么,洛小月將脖子上的珍珠掛墜解下,放在蒼海的手中。
“送給你這個珍珠掛墜,保佑海哥哥一路平安!”
“小月,這是對你有特殊意義,海哥哥怎么能奪人之美呢,使不得!”把珍珠貝掛墜輕輕合進洛小月的手心。
“海哥哥,你拿著吧,以前小月常聽爹說,這珍珠貝都凝聚著人們一番衷腸!據(jù)說南海有鮫人,泣淚成珠,如今爹爹托夢與我,得這珍珠貝,想必也是顆顆淚珠幻化,如泣如訴,每當看到它,我都會想起以前爹在的時光,并且我的做法爹爹也會贊同的。爹爹和月兒把最美好的祝愿融于里面,保你平安!”
夜中,風雷已經(jīng)睡熟,蒼海輾轉(zhuǎn)反側(cè),索起身來到窗前,看那一院子的月光,如灑了一地細碎銀子,風兒吹來,滿地瀲滟著銀光芒。
“娘,娘!我今天又學會了一個招式!”四歲的小男孩剛跟風雷剛學過一招半勢,得意洋洋的在母親面前賣弄著自己的本領(lǐng)。
院子里那棵桂花兒開得正,映著母親溫和柔美的笑臉。身著一襲青衣的父親走過來,摘下一朵桂花兒戴在母親發(fā)鈿,母親笑嗔父親馬上就要進京趕考了,應(yīng)該好好讀書才是,父親爽朗笑稱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一定會金榜提名。
他還記得那天天空是那么藍,花兒是那么,他的心里是那么美。
月圓之夜,父親一身錦衣華服,母親容光煥發(fā),自己雙手倒背,把先生教的《論語》背了一遍,然后又手持長劍,練了一套新學的劍法,動作嫻熟,婉若游龍。父親溺地拍著自己的頭笑說虎父無犬子。
時光荏苒,小男孩已比原先長高了許多,十歲的少年英姿發(fā)!挑燈夜讀,披星練劍,雖足未出戶,但卻一紙書知天下事,一招一式,千變?nèi)f化,洞徹千古!
命里有時終須有,寶鞍絡(luò)馬,明黃錦書,一帛巾帕,父親榮封丞相,桂花樹下,全家人感激圣恩。
榮華富貴,雖裝點了人的外表,但卻也腐蝕了人的內(nèi)心。從那天起沒多久,細心的少年發(fā)現(xiàn),母親的笑容越來越少,臉越來越蒼白。
華衣鑲鳳的父親脾氣越來越暴躁,臉愈來愈陰沉,終于有一天,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了他們娘倆面前!蒼顯達要棄糟糠之妻迎娶得貴妃的胞妹楊惠蘭為妻!
“貧之志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以前父親口中的這句至理名言此刻顯得如此滑稽可笑!
“身為丞相夫人,不能為夫分憂,不順父母,善妒而口多言!使你作妾也乃為夫網(wǎng)開一面!”
莫須有的罪名和絕情的話語讓母親徹底寒心,整日郁郁寡歡。棄于后院的母子倆人成了當時街頭巷尾人們飯后茶前的談資對象!
自古只聽新人笑,哪管舊人哭不休!
蒼顯達成親之日,丞相府中張燈結(jié)彩,大紅燈籠高高掛著,前院的奢華熱鬧與后院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小小少年的不覺得好似一場笑話!
來人之多,熙熙攘攘,幕來席地,燈燭輝煌,新人珠聯(lián)璧合,眉目含情。
母目含淚,一日之間由丞相夫人淪為小妾,這等變故讓她一時喘不過氣來。
一桿新秤挑去新人的蓋頭,同時也挑開了母親和他的另一段殘酷人生。
都說恃而驕,此話一點不假,楊惠蘭仗著丞相蒼顯達的驕,日益驕橫跋扈,處處刁難自己的母親云錦。
第七章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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