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愫

    佟少恭在與林繡月一起傾談的時候，逐漸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這些心事，是他不曾對別人說到過的，因為對父母，很多事不便于開口，也不想傾訴，身邊的人，也沒有能與自己談心的好友。

    但是對于林繡月，他卻不知道為什么會產(chǎn)生出很親近的感覺。

    是的，就像是好友，能交心，或是能彼此信任。

    所以如果想找人談聊心事，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她。

    “你最近在煩心什么??？”林繡月有些好奇地問著。

    佟少恭的嘴角笑意似乎變成了苦笑，喃喃說：“你想不到么？”

    林繡月笑了，“你的心事，我怎么會想得到，我……”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語聲就頓住了。

    是的，她想到了歐陽蘭！那不僅是讓她頭疼的事情，看來同樣也是讓佟少恭心煩的原因。

    于是她心念一轉(zhuǎn)，又想到了什么，試探著問：“你和歐陽姑娘，是要準(zhǔn)備結(jié)親的么？”

    佟少恭一怔，“結(jié)親？現(xiàn)在哪里就會到這么一步?！彼恼Z氣現(xiàn)了一點點煩躁的情緒。

    林繡月卻嘀咕著：“是我聽大家在議論過的啊?！?br />
    “議論，誰議論？”佟少恭又在皺眉。

    “呃，比如小翠啊，她們都有說到，說夫人是讓你跟歐陽姑娘結(jié)親的，是想讓佟家和歐陽家結(jié)為親家的，所以我聽到了這些事情，以為是真的?！?br />
    佟少恭的煩躁情緒似乎慢慢平靜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沒錯，我母親是讓我娶了歐陽蘭為妻的。”

    “?。俊绷掷C月嘴上輕輕啊了一聲，就算作驚呼吧，雖然很輕微。

    她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件事被確認成真，心中頓時有些灰蒙蒙的感覺。

    似乎光亮都不見了，心中的天空有些沉暗了起來。

    “這個，你真的會聽你母親的命令，要跟歐陽小姐成親嗎？”她吶吶地問著。

    “你說呢？”佟少恭并沒有回答，倒是反問了起來。

    “我不知道啊，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了解?！绷掷C月有幾分苦地說著，就算她可以隱隱猜到，也不會冒然說出口的，畢竟這樣的事誰會說得清。

    “我不想和她成親，她卻一定要來著我。”佟少恭表現(xiàn)出不滿的情緒，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底感受。

    “怎么了，你不喜歡歐陽小姐？”林繡月似乎目光有些微微發(fā)亮，心中的天空沒有之前那么灰霾了。

    “是的，我不喜歡，但我娘卻一定讓我跟歐陽蘭親近，這是我心煩的原因，也非常討厭?！?br />
    佟少恭在沉默了平靜片刻后，說出這個結(jié)論。

    他很確定自己的感情，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他知道需要什么，與不想要什么。

    “為什么，歐陽小姐人很美，家世也很好，對你又很好，你怎么不喜歡她啊?！?br />
    這一句是林繡月故意問的，其實她看得出是什么問題。

    像歐陽蘭那樣的大小姐脾氣，那刁蠻的格，一般人是不會受得了。

    她一看佟少恭就是個子安寧的人，跟歐陽蘭合不來是必然的。

    佟少恭果然搖搖頭，“我不喜歡她那樣的女子，如果勉強做一般的好友還差不多，成親，讓我和她一起生活，那萬萬不行。”

    林繡月卻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覺得我這樣的想法不妥？”佟少恭眨了眨眼，在盯著她不動。

    “沒有，不是啦。”其實林繡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笑，總之心情這時候有點小小的愉悅，所以搭茬說：“那位歐陽小姐的脾氣，我也領(lǐng)教過了，真心惹不起，所以對于你的感受我還是很認同的，像你這樣，可以跟夫人說清楚，說你們不合適啊?！?br />
    “我娘不會聽的?！辟∩俟У卣f著，“她根本不是看重歐陽蘭的格與人品，選媳婦兒不是因為這個?！?br />
    “那是因為她的家世嗎？”

    “沒錯。”佟少恭沉默了片刻，又說：“為了跟歐陽家攀上關(guān)系，結(jié)下這門親事，對我們家的生意會更有利?！?br />
    林繡月撇了撇嘴，搖頭說：“唉，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所以我很煩，看到歐陽蘭我就想遠遠躲開。”佟少恭嘆了口氣，“我爹還好，倒是不怎么強求我的婚事，我娘卻是個固執(zhí)子，認定了這件事，所以對歐陽蘭很歡迎，她希望她在我們店里留下，但是天天要面對著她，要跟她接近，就算不想接近都會擺不了，這樣我哪里還有別的心思?！?br />
    林繡月沉吟了一下，“你可以讓她做幫店里干些活，讓她沒那么多閑工夫嘛，這樣也可以煞煞她的大小姐脾氣，讓她不要以為留在這里就會很輕松。”

    佟少恭苦笑一聲，“有些事我還做不出，因為我不想和她接近，甚至不想說話，娘現(xiàn)在又插手這件事，我實在懶得去指派她什么?！?br />
    “哦，看來也是。”

    林繡月逡巡了許久，心中其實有一句話，是一直想問出來的。

    但是，她不知道又為什么會覺得很有些尷尬與阻礙，還是問不出口，這個時候，看了看佟少恭的面，心神漸漸覺得平靜。

    佟少恭轉(zhuǎn)開目光，開始仰望天空的繁星。

    今夜繁星漫天，很美的星空。

    他仰望著其中最亮的星，然后在呆呆地出神。

    林繡月忽然問道：“如果你不喜歡歐陽小姐這樣的女子，你喜歡的又是什么樣的呢？”

    是的，這是她很關(guān)心的問題，或者說情不自想要知道的事。

    只不過她又不想表出明顯的關(guān)切，所以問的時候，一定要顯得若無其事般不經(jīng)意。

    佟少恭的嘴角邊流出一絲隱隱約約的笑容，“我還沒想過，但是，當(dāng)緣分來的時候，我就會知道的，我想會是個很特別的女子，很特別的女子&”

    特別的女子？林繡月心中有些茫然了，自己看起來平凡得很，一點也不特別，看來與他理想中的差距不?。?br />
    她在的時候，卻沒看到佟少恭正在拿眼角的余光在偷偷看著她。

    那眼神中涌動的情意十分復(fù)雜，卻又似乎很簡單明了。

    那是區(qū)別于他看待任何人的眼神的。

    情愫在心底萌芽，雙方卻沒有打破這一層壁壘，只不過，在雙方的心底，各自著屬于自己的心情。

    佟少恭的眼神更亮，幾乎一瞬不瞬的看著林繡月的側(cè)顏……

    他似乎想伸出手，去輕輕上對方的肩頭。

    因為林繡月的愣神，讓現(xiàn)場變的一片沉默，佟少恭也沒再說話，很享受這樣安寧的沉默。

    如果他真的伸出了手，就會打破這樣的氣氛，他終究還是沒有真的去觸及她，手臂伸出到中途就停頓了，然后又縮了回去。

    這個動作是無聲無息的，也很快就停頓，所以林繡月甚至都沒有覺察。

    回到了瀟湘酒家以及自己的那間小屋子后，林繡月坐了下來，心神仍然是久久不能平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有些空茫，有些忐忑，有些疑惑，有些期待？

    總之很復(fù)雜，很難言的滋味。

    想起了佟少恭的面容，今天的交談，難得的傾心接近，今后，他們是不是會有更多這樣親近的機會？

    看樣子，他是很信任自己的，所以才會找自己，才會將心事告訴自己。

    只不過為什么他沒有說呢，當(dāng)她問到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子時，他就沒有明確回答呢。

    僅僅說是“特別”，特別的女子，是什么樣的女子？什么樣的才算是特別，這個在每個人心中的答案是不一樣的，林繡月心中暗暗嘆氣，算了，算了，自己還是別胡思亂想了，什么都別奢望，能在瀟湘酒家規(guī)規(guī)矩矩安安分分的過好日子，等賺到了共錢，再另尋出路。

    至于會不會離開，她自己如今也沒有確定的想法，但是她總是想出去看看，走走，既然來到這里，就想看看外邊的世界。

    想起了回去的絕望，心情頓時又更多了一層灰暗與沉重。

    “唉，我可能是別想著回去了，真無奈……”

    第二天清晨，不能說是清晨，幾乎才拂曉時分，她就讓一陣敲門聲給叫醒了。

    是小紅。

    林繡月朦朦朧朧爬了起來，了眼睛，拉開了屋門。

    “呃，小紅？什么事啊?！?br />
    “什么事？繡月，今天可得辛苦你了，所以早點起來吧！每次是嚴(yán)叔與小邵去打水的，今天他們另外有事，就得你去打水?！?br />
    “打水？去哪里打水，后邊的井水嗎?！?br />
    林繡月聽得有些奇怪了，她還沒打過水。

    “不是啊，是去青嵐山去接泉水！”

    小紅的話語干凈利落，直接吩咐：“三種泉水，打三桶回來，要記得啊，哪一種都不能落下，虎落泉的、青嵐山泉水，還有瀟湘泉的。”

    林繡月有點呆住了，這任務(wù)怎么被委派到她這個弱女子身上來。

    小紅又說：“現(xiàn)在后邊教給我來管，夫人說讓我跟蘭姑娘來管事了，所以我看小邵他們沒空，就安排你去吧，要趁早上山，否則打回來得太遲?！?br />
    林繡月不住道：“一次……都要全打回來嗎？”

    小紅點了點頭，“是啊，等著用呢。”

    林繡月暗中苦笑，這不是簡直在為難她？那么遠的路，就算她什么都不提空跑個來回，也不是很輕松的事，如今還要打水，并且是打三處泉水？

    轉(zhuǎn)眼看這個小紅，吩咐起事情來是毫不商量的余地似的，心想，小翠才跟我關(guān)系近了些，沒想到這小紅又來刁難。

    小紅對林繡月是什么特別情分的，所以完全把林繡月當(dāng)成是與雜工似的看待，該吩咐什么就吩咐什么，一點不會為她多考慮。

    林繡月稍微想了想，忽然問：“歐陽姑娘呢？她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br />
    “啊呀，你還想叫歐陽姑娘去？蘭姑娘在我們這里，明著是說干活幫忙的，其實呢，憑她跟老爺夫人的關(guān)系，誰敢叫她干什么事?。克付ň褪俏覀兾磥淼臑t湘酒家的老板娘，我可不想得罪她?！?br />
    小紅說得似乎也有道理，林繡月想到讓那個大小姐跟自己一路，還不知道會產(chǎn)生多少麻煩呢，所以還是算了，趕緊說：“好吧，我自己去?！?